平乱,大时代的到来
2004年12月18日的上午,潘刚正在北京开会,在喧闹的会场,他接到一个电话,要他速回呼市。为什么?他问。“17日,郑总等领导被抓了。”接完这个电话,潘刚的心凉到了冰点。
18日当天,潘刚一回到呼市,就被检察院叫去“谈话”,直到21日才回到伊利。郑俊怀在内的7名高管被抓那天是星期五,本来接下来是周末,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来上班了。整个集团大楼的办公人员静静地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谁都不愿意,也不敢说什么,几千人的大楼里,有一种诡异的寂静。
四天四夜,96个小时。
潘刚成为为数极少的清白的高管之一,于是他被呼市政府迅速推置台前,以“救火队员”的角色出场。此时的伊利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形势,公司股价从14元跌至8元多,甚至有很多人怀疑伊利将从此一蹶不振。潘刚面前更摆着重重问题:如何安抚愤怒的投资者?如何尽快重建企业内部和外部的信心?面对这严峻的形势,潘刚如履薄冰,因为在这个非常时期,任何一点小小的闪失都可能引爆一些大问题,此时只要产生一起细微的质量事故,就有可能会被无限放大,从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
他最大的麻烦,其实来自于竞争对手在身后频繁的小动作,又是放风收购伊利,又是疯狂狙击潘刚主政,潘刚处在对手搅动的巨大的漩涡里。这样一场企业内部的管理危机,正在对手的一力操办下,迅速演变成一个行业的发展危机,甚至一个区域支柱产业的政治危机。
年轻的潘刚,顶得住吗?
潘刚要做的首先是稳住职工的心态和情绪。因为他知道,员工的复杂心态和情绪上的巨大波动对伊利来说才是最可怕的。企业每天要处理5000吨原奶,而原奶从挤奶站到工厂后4个小时内必须处理,不及时处理就会导致原奶的品质下降。更重要的是,奶牛每天必须按时挤奶,如果挤出的奶不即时处理,就会成废料,伊利没有多余的储存设备。尽管当时伊利的奶罐是全国最大的,(单体最大的达到150吨),但把伊利所有的奶罐都用来储奶也无法存放。(哪怕是一天的原奶,就是把几百辆奶罐车加起来也不够用)。如果停止生产,仅仅是储存原奶的话,企业一天都受不了。前后紧密衔接的生产链条出现连锁反应,千千万万的奶农就只能倒掉牛奶了。这是关系到公司生死存亡的巨大危机,潘刚一连几天彻夜开会,跟公司上上下下直接沟通。他说得口干舌躁,筋疲力尽,只有一个目地,大家要团结起来。
当时全国百余家媒体已经蜂拥来到呼市,大量的记者蹲守在伊利总部或外围宾馆的每一个角落,他们都像嗜血的鬣狗,就等着伊利倒下,可以一拥而上,抢到最有轰动性的新闻。高管集体被抓、股价一落再落、竞争对手蒙牛风光无限……现在只剩下一个大结局了——伊利集团彻底崩盘。公众喜欢爆裂眼球的戏剧性事件,在这出戏中,伊利想要扮演什么角色?
干脆城门大开,让记者们随意进场,随意拍摄。因为敌意和歪曲都只在信息封闭的时候才会大量滋生,这种完全开放的做法让所有人始料未及,潘刚再次用自己的身家和企业的未来赌下了决定性质的一次大注。
现在想起来,潘刚永远难以忘记的是一个记者照的一张扫雪照片。当记者们蜂拥而入时,他们发现出来扫雪的员工们表情非常平静,甚至有说有笑。
也许,这就是一个企业的生命力,这种从容自信,从什么地方来?他们很困惑,他们希望见到惊慌失措,他们希望见到抗拒和回避,但是这个企业似乎已经找到了主心骨,或者甚至可以说,去掉了多年的包袱,大家从此开始释然了。
12月21日到12月23日,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潘刚安排了四次比较集中的媒体见面会。伊利开始了快刀斩乱麻式的危机公关。12月21日,对外宣布以潘刚为首的伊利新管理层诞生;12月22日晚8时,在呼和浩特市中心最高级的宾馆———新城宾馆会见厅内,7位新董事会成员集体与媒体见面;12月23日,举办伊利股份(22.12,0.20,0.91%)投资者交流会。会议没进行完,门忽然被打开了,记者一拥而上将潘刚和几个大股东团团围住,人们的注意力显然集中在这位英雄的身上,潘刚一人面对几十只长枪大炮。
但所有人都清楚,旧传奇已经结束,新的拯救者已经出现,人们热爱丑闻,也热爱英雄归来。
“当危机出现的时候,你没有一点儿害怕?”
“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有压力,面对压力,我觉得我必须要挺住!”
就像一个剑客,身家性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出剑。你能体会到一个猎人的快乐吗?你能体会到一个登山客的沉迷吗?
面对悬崖和生死关头,大多数人呼吸急促,是因为恐惧,而这样的角斗士,他们的呼吸急促是因为遇到了最刺激的游戏。
所有的成功者都是赌王,当我们还在想着成与败时,他们已经拔出了剑,平庸的时代,从来不需要这样的救世主,现在他从小就渴望的游戏,终于正式开始了。
在制定2005年计划时,潘刚的计划是营销目标100亿,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企业刚受重创,能维持87.35亿元的销售额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但到了年底,伊利全年销售额达到121.75亿元,相比2004年87.35亿元的销售额增长了39.38%,利税高达9亿元。
当大家都用惊讶地目光投向他时,他又一次开始运用他的轻描淡写,“我做的,只是释放了被压抑许久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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