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苏粮食主产区盐城,6月下旬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里,小麦价格从每斤0.93元攀升至历史高点每斤1.05元。《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调查发现,这背后有资金推高的因素,但真正的推手却是大型粮食加工企业产能疯狂扩张导致的需求大增。

　　产能扩张大竞赛

　　盐城每年6月份收完小麦后,刚好种上水稻,10月收获。据当地人士介绍,在益海（盐城）粮油工业有限公司所在地射阳,2009年稻谷价格为整个盐城地区最高,一个原因就是益海在收购,其收购价比市场价每斤高4~5分,收购量又大。

　　江苏粮食系统的一位官员也证实,今年在盐城收购小麦较多的主要是中粮、益海嘉里这些大型企业。他表示,中粮等大型粮油加工企业急剧扩大的加工能力增加了对粮食的需求,客观上对粮价上涨有一定拉动作用。

　　国内粮油加工业仍处于薄利多销的状态,江苏一家面粉加工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目前加工一吨小麦只有20元左右的净利润,小规模加工挣不到钱,所有企业都有扩大规模的冲动。

　　另外,一些新型粮油加工业务也需要规模化生产作为支撑,以米糠油为例,中粮、益海嘉里、中国储备粮管理总公司（下称“中储粮”）都在运作该业务。要生产米糠油需要米糠膨化装置,一套初级米糠膨化装置需要20余万元,日处理稻谷能力小于100吨的小米厂无法承受这笔费用,而且这个量级的加工企业也无法提供足够的米糠来提炼米糠油。因此中粮、益海嘉里和中储粮最近几年在东北、华北上马的稻谷加工项目年水稻处理能力在20万吨以上。

　　迅速扩张的粮食加工产能,已经超过了粮食供给增加的速度,需求与供给的不对称,让小麦、水稻、玉米的价格具备了更多上涨动力。依据《国家粮食安全中长期规划纲要(2008-2020年)》,2010年和2020年全国粮食需求量将分别达到5250亿公斤和5725亿公斤,需求主要由口粮、饲料和工业用粮以及种子用粮三块构成,其中口粮消费略有减少,种子用粮基本稳定,而饲料和工业用粮将增加,按照目前的粮食产量计算,全国用粮需求与现有供给能力将产生450亿公斤的缺口。

　　以今年以来价格上涨约30%的玉米为例,国家发改委公布的《关于促进玉米深加工业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披露,由于玉米深加工产能扩张过快,增长幅度远远超过玉米产量增长水平。“十五”期间,我国玉米深加工转化消耗玉米数量累计增长94%,年均增长14%;而同期玉米产量仅增长了31%,年均增长率仅为4.2%,远低于工业加工产能扩张的速度。

　　在水稻加工能力方面,2009年中国稻谷产量为1.93亿吨,每年因直接使用稻谷及其制品而耗用稻米约1.4亿吨,而中国粮食行业协会会长白美清介绍,早在2008年全国稻谷加工产能已经达到16065万吨。加上近两年中粮、益海、中储粮等农产品巨头新上的项目,水稻加工产能呈现饱和的状态。

　　盐城粮食系统的人士说,益海嘉里在盐城的水稻加工项目已经投产,中粮也不示弱。根据益海嘉里在哪里建厂中粮也在哪里建厂的策略,中粮也将在盐城建设水稻加工项目,预计投资规模达10亿元,除生产大米,还要做大米副产品精深加工和用生物质发电项目。

　　社会资金入行储粮

　　押宝粮价上涨的各种社会资本大量涌入粮食领域,也是推高粮价的因素之一。

　　盐城市龙冈镇粮食经纪人协会是2008年成立的,当时会员只有66人,但随着粮食流通利润一年比一年可观,该协会会员数量最近每年都增加了20多个。该协会负责人说,粮食经纪人收购小麦一吨能挣20~25元,虽然利润率不是很高,但收购量很大,一般都可达2000~3000吨,辛苦几十天挣下数万元,还是挺值得的。

　　“原来做外贸的、做工艺品的,现在都拿钱给懂行的人去操作粮食了。”盐城当地一家面粉厂负责人对本报记者表示,江苏这几年上马了大量的粮食仓储设施,有些资金就是来自于原来做外贸的一些企业和个人。

　　对此,国家粮食局副局长郄建伟今年6月份的一份工作报告中也有反映,该报告称,2003年国内粮油仓储企业户均仓容只有0.94万吨,到2009年增加到2.02万吨,6年增长2.1倍。截至2009年底全国共有非国有粮油仓储企业4372户,有效仓容5172万吨,非国有企业有效仓容占全国有效仓容总量的比重,也从2008年的12%上升到2009年的16%。

　　不过,这些游资并不是推高小麦收购价的主力,业内人士昨天告诉本报,全国小麦现在年产量是1.1亿吨,按照1吨2000元计算,耗用的资金是2200亿元,要撬动小麦价格至少要抛售或吃进10%以上的小麦,这需要动用资金220亿元,目前没有游资有这样的资金实力。

　　大粮商才是收购主力

　　与游资的来去无踪相比,中粮、益海嘉里这样的农产品巨头,在小麦价格上涨过程中吸引了更多注意。

　　虽然这两大巨头在盐城没有面粉加工厂,但中粮在江苏张家港市的东海粮油工业（张家港）有限公司,被称为全球规模最大的粮油食品综合加工基地,日加工小麦750吨,年处理小麦约25万吨,整个中粮集团小麦加工事业部旗下有7家企业,分布在江苏、河南、山东等地,年处理小麦近150万吨。由于规模大、资金雄厚,中粮收购小麦的价格要比一般市场价高。业内人士介绍,中粮在盐城下辖的射阳委托一些经纪人收购的小麦是每斤1.03~1.04元,而目前市场价中较高的为每斤1.02元。

　　益海嘉里在江苏昆山有家面粉加工厂,日处理小麦4200吨,预计今年底投产。业内人士说,益海嘉里委托粮库、粮食经纪人收购小麦的价格比中粮还高,他们与经纪人约定:6个月后将收购的小麦卖给益海嘉里的价格是每斤1.1元,如果除去6个月保管费,实际小麦收购价相当于每斤1.05元,这形成了一个标杆,其他企业和粮食经纪人就以这个价格作为参照来制定自己的收购价,当地出现与这个价格靠拢的态势。

　　不过,益海嘉里集团相关人士否认益海嘉里拉升小麦收购价。他说,对一些分公司要求提价收购小麦的请求,益海嘉里没有松口。且益海嘉里本身没有收购小麦的资格,只能委托粮食经纪人和国有粮库代收,目前在盐城地区只收购了3000~4000吨小麦,开始收购价是每斤0.98元,目前是每斤1.01元。

　　盐城一家大型面粉厂负责人对本报表示:“外面的粮食大战,逼迫我们不得不提前收购现在的高水分小麦（国家规定合格的小麦水分标准是12.5%,今年由于阴雨天气,盐城小麦水分含量达15%~16%）。”在这名负责人看来,粮食大战主角正是中粮和益海嘉里。

　　江苏近年来成为大型粮食加工企业的必争之地。除中粮和益海嘉里外,国内最大民营面粉生产企业河北五得利面粉集团,在江苏宿迁和江苏兴化市分别上马了面粉加工项目,其中宿迁面粉项目日处理小麦2600吨;五得利兴化项目日处理小麦1200吨。而香港南顺集团在江苏宜兴也新收购了一座日处理小麦超过1000吨的面粉加工厂。

　　在宿迁,五得利小麦收购价普遍高出市场价0.06元/公斤,而2009年中粮集团在同等级国家小麦最低收购价格基础上,以每公斤加价1角以上的价格收购河南新乡的小麦。（胡军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