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08月14日 登录论坛 注册
华商网 > 美食

  画家石鲁笔下的华山,是被懂得艺术语言的人们所称道的。他画华山总大笔劈斫,像雕刻家盯住一块巨大的花岗岩,心在怦怦地跳。

  一位内功拳好手兼中国画爱好者,看到石鲁的荷花小品,便对其子石果说,观此画不由得我丹田要上气,令尊生前一定精通内家拳吧?

  石果笑答,他爱来几下自由太极,实在算不得拳家内行。不过,他作画犹似行拳。石果平时为父亲研墨铺纸,曾观察到,父亲作画时用小腹叫力,双腿发力,经通脊骨而悬于肩肘,带动腕而虚采于三指,贯穿笔管而坠于毫端。画到好处,身抖擞,笔如擂鼓。

  直到1977年3月,审干专家们还不肯放过石鲁,蛮横地剥夺了他的作品参加全国美展的权利。不久,石果去了北京,把情况告诉给父亲的一些老朋友。有位好心的画家出主意,让带些画转送给某高级领导,以求得问题的解决。

  石鲁听儿子回来这么说,沉了脸,抓着手杖在地上敲打着:我石鲁真的落到这一步了吗?要拿我的艺术去乞求怜悯和赦免吗?

  儿子怯怯地试探说,依我看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石鲁勃然大怒:胡说!我的问题自然有党的政策解决,用不着去讨好卖乖。对真理我问心无愧,这就够了。

  有时候,还要讲一点策略吧。儿子还不甘心。

  石鲁冷冷地用眼角瞟儿子一下:艺术家的原则不需要用策略来保护,艺术家只靠真善美。

  在艺术家之所以是艺术家的多种品质中,什么是最可宝贵的?石鲁的作为分明已做出了回答。他雕出了他理想的华山,全身披甲,俨然一尊大力士神像。所以,他画中的力感是惊世骇俗的。

  华山无忧树

  有读者看了《无忧树》这篇东西,问我到底有没有这种树。我如实地告诉他说,这棵树就长在华山玉泉院的庭院中,当初询问它的名字,因辨不出其树种,有人就回答说叫无忧树,便作了这篇散文的标题。

  因为在集子的前言中说了:也许,树族中并无唤作无忧的树种。不怪人家问这话,是出自于我的近乎矛盾的说法。

  是这样的,对此,我还得重复说:也许,树族中并无唤作无忧的树种。诱惑人的怕不是它的本身,而是渗入其中的那种神秘的意味。

  意味是神秘。人家要询问这种树,寻找无忧的树。而他还未弄懂,无形的东西比有形的东西更有魅力。这就叫此处无声胜有声。我写了不少有形的树,不少树种的树,也意在言外吗?当然,也有知识性的东西,是自然情趣之所在。一株树,拥有一个世界。于晴雨晦暝、四时转换中去体察它,便使人陶醉于对现实生活形态和各种生命形式的内心观照,而从中获取美学的、哲学的启迪。这就不仅仅是自在之情趣了。

  那么,草木花鸟,山原河溪,这大自然的造化物,与人的沟通更是无疑的了。

  这又似乎回到了情感和性灵上来。自然之造化物,正因为与人的默契,也就是心与物的霎时的契合,才使其富有了生命的活力和性灵,富有了那么多眷恋、错愕与感怆。

  物在散文中并不应该仅仅作为道具或背景形象出现,而是拥有着独立涵义的。抒情性的美文,尤其这样。物事人化的一个诗的和弦,便分娩一篇美文。它应该属于大千世界中赤裸裸的自我,亦是我所睥睨的尘世。

  这又是《无忧树》前言里的话,固执的重复。别忘了,它总为爱作证。也为真、为善、为美作证。抑或是寻找。寻找无忧树。

  华山窟穴

  我记忆中的华山上的洞穴,石的,是供佛住的,是石匠用凿子錾的。

  七十年代中期的一个春天,我和我大学的男女同学们爬上华山,在黄昏里寻到这处宿营地。男的到山上捡柴禾,女的打扫洞里的羊屎蛋。也是用树干架在窟穴口上,以避免寒风和野兽的侵袭。火燃着,火上的水壶冒着热气,我们烤了前胸烤后背。唱歌,说笑话,恶作剧,耐不到天明就各自偎依着睡了。

  半夜里,我醒过来;窟穴口洒进皎洁的月光,松涛如同大海在作惊天动地的深呼吸。不知怎么,我感到一阵心悸。天亮了,我们便爬上南天门,去看太阳如何从天边跳动着诞生。

  我与窟穴的缘份,使我做过无数次有关窟穴的梦。我在钻窟窿,很黑,很狭窄,有时仅有碗口粗细,我就惊恐起来。我渴望一个好空间。

  梦归梦,多么恐惧,醒来依旧平安。

  繁体华字

  华山,秦岭中东部一座著名的山峰。古称西岳,以奇险著称,是我国著名的五岳之一,扼守着古代中国心脏地区,是西京王气之所系。这座山峰命名为华山,它已暗合了华山作为坐标原点的地位。

  据清代著名学者章太炎考证,“中华”、“华夏”,皆因华山而得名。

  “華”,部首十,笔画横平竖直,结构纵横交错,经天纬地。它由五横五纵构成,字体端庄周正、规矩典雅。它承载着华夏文明的地理、思想、政治、文化之矩。

  这座父亲山从来没有被外族强虏所染指,即就是外来文化的佛教和基督教,也是被茫茫秦岭所吞没融化入华夏文明之中。

  秦岭东有我国五岳之一的峻峭的华山,西有壮阔的海拔3767米的主峰太白山,长安城南是雄沉的终南山,秦始皇陵南面是犹如黛色奔马的骊山。

  陕西简称秦、陕,今天的陕西省版图,酷似一个跪姿的秦俑。这也许是一个巧合,但有谁能够讲清楚其中的奥秘呢?

  华山与千叶莲花

  莲为凌波仙子,静中吐芳,红白两色,一般馨香。其鲜洁雅丽之花,玉白可口之藕,竟是从污泥中生长出来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亭亭净植,花之君子者也。

  唐时曲江池的莲花,曾使宫女自愧不如而抛弃了头上无味的饰物,画工掷笔抛彩,僧人也不想闭目坐禅了。

  华山,因千叶莲花而得名。甚至“三寸金莲”之称,也来自莲花。

  古莲籽长眠五千年后,浸于硫酸中尚可抽芽开花。明朝的莲籽想必也许开花于今日的莲湖了。

  莲园中曾有奇园茶社,主人叫梅永和,在茶社设秘密交通站。园中对联为“奇乎不奇,不奇又奇;园耶是园,是园非园。”横额为“望梅止渴”。

  如今园中有“西安棋院”,黑白分明,交战无休,棋也奇也,其间奥妙似乎胜于赏莲。

  华山沉香

  沉香亭,是一个极好的去处。想着去访古,想着去逛公园,唐兴庆宫遗址上那座宏奇富丽的亭楼会惬意地迎迓你。印象中,那雍容高雅的牡丹堪为大观,只是那亭子似乎一直关闭着门扉。又思忖,“沉香亭”更是一个绝好的字眼罢了。

  我不知道此亭何以谓“沉香”。这字眼本是一种植物的名字,亦称“奇南香”,可入药用。要么就是《沉香太子劈华山》和《宝莲灯》里讲的故事,华山三圣母的儿子如何由父亲带在人间抚养,如何曾因抱不平打死权相之子,后来知道母亲被舅父二郎神压在华山下,又如何力战二郎神,斧劈华山,救出母亲。

  而这些,怕与此亭不大相干,沉香亭只是唐宫中的亭名而已。踟蹰于沉香亭前,就不禁要遥想玄宗与杨玉环,遥想诗人李白,吟咏一番“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干”。

  而在这般的氛围里,渗透进来的迪斯科旋律和摇滚乐情歌,又不啻是一种讥讽,或一个美妙的和弦。时间与空间,历史与现实,自然与人生,拥着同一个多棱形的沉香亭。

  牡丹枯了荣了,故事却没有个完。生活在流逝,生活同时在拓新。生命力的意味,永远困惑而美丽。

  华山黄蒲峪

  途经华山之隈的村子里,于不介意中,听得一阵霍霍的巨响,从哪里深沉地传来。便寻声而去,穿竹林,过石滩,末了发现是自一处石磨房里发出的。在磨房的底部,巨大的车轮似的螺旋桨滚动着,水则如轮子上的银白链条,被带起来,又散落了。木制的轮齿,桨板一样启动轮子,像一步步缓慢行进着的古老的牛车。细柔的水流,竟拽动了一盘沉重的石磨。

  石头磨子。木轮。水。是软弱的水,给了石磨以动力,以歌以生命。思索着这简单而奇妙的命题,便要逆水流而上,去追溯它的流程和源头了。

  不必向村人打问去路,流水渠便是最可靠的途径。曲曲弯弯,缠来绕去,百十步即是峪口。渠水从陡峭的崖上,栈道一样伸了过去。渠边的路虽平坦,却窄窄的,宽不盈尺,崖下是深不可测的石谷。流水平缓地流着,绿绸一样舒展,简直是滑过石槽而出峪的。渠边路,走来却如踩钢丝,似有弹跳的感觉。

  入峪去,崖底的石谷突然变成一泓碧潭,幽幽地飘动白的云团。丢一石下去,云皱了,水却没有哗响,仅可捕捉到一声闷闷的发自潭底的沉音。碧潭之上,是一泓白潭,深数尺而清澈透明,可见玉白的潭底。周围则圆滑而光润。再上,即是细碎的白浪缀成的水帘,挂在趋于狭窄的石峪中,呈长方形,齐整地垂下来。这当是渠水的入口处,似乎经过人工的过滤,水之精华注入渠中,其余则跌入潭内,继尔潜入石谷,隐隐地寂然而去。

  水帘之上,呈现一块精致的平湖,挽着裤管赤脚涉入,虽仲夏时节,赤日炎炎,水温竟寒冽得刺骨浸髓。有绿色的团块蘑菇一样浮动于水底,用手摸去,则是绵软的藓苔,包容了滑得捉不住的大卵石。路在水边崖底,高高低低,迂曲跌宕,时而架在乱石之上,时而甩于倾斜着的巨石上。天,或作一线,或豁然敞开。山,或挤得窄窄,或错开老远。而水流时缓,时急,静如连环似的潭子不动丝微,动如长剑般的湍流声振空谷。

  峪中石径,有挑夫扛了木头出来,有带野性的山中俊秀去川里相亲。水边,是钓鱼的游人和寻幽的情侣。在水潭边,这峪中寂静得能听见草叶上滑过的风声。游人看见了水中的彩石,一闪一闪放光,便涉水去捡,拿在了手中,却是一块极普通的鹅卵石。索性卧在水边的巨石上,发现石上有一奇特的圆孔,接着,在一条斜线上发现了更多的石孔。抬眼对岸崖上,一排石孔又是挂在半空的。这是从古至今留下的栈道遗痕。

  地壳的变迁,使其位置挪动了。这便使游人即刻陷入怀古的幽情,去思考这条溪水,这道山谷,而思绪则顺流直下,去掀动峪口外那盘古老而沉重的水磨。

  (和谷,原名和都蛮,毕业于西北大学。陕西省散文学会副会长,陕西省广电局影视审查小组特邀专家,国家一级作家。)

编辑:李婷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