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丘:两头受气
山东省安丘市白芬子镇的黑埠子村拥有长江以北最大的姜蒜批发市场。
刘继升是程秀荣的上家,也是安丘蒜姜批发市场中较大的供应商之一。
在安丘,姜按两种规格来卖,一是鲜姜,二是黄姜。姜挖出后,可以作为鲜姜来出售,但多数姜农会把其放在自家的姜窖内储存起来。在一至两个月的时间内,姜依然在生长,无用的姜苗会先烂掉而后长好伤口。在此过程中,姜的味道也会变得更辛辣一些,从而更符合其作为调料的功能。
这为刘继升这样的人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姜农会在一年四季的时间内,随时出手生姜。他们也会在一年四季将这些生姜发往全国各地。
程秀荣手中5元一斤的姜,按刘继升的说法,不包括途中的运输费用,在他这里的批发价大约在4.6元左右。与之相对,他在安丘市场上的收购价,则在3.90元左右。
通常,在刘继升这样的生姜供应商与姜农之间,也要经过两个环节。一个是生姜经纪人,他们贴近姜农,多为各个村庄里的消息灵通人士。成交后,收取每斤几分钱不等的中介费用;另一个是小供应商,他们通过经纪人从姜农手中收货后加入自己的利润,而后整体批发给刘继升这样的大户。
多年的卖姜历练中,这个链条的各个环节已井然有序:刘继升负责收单、订购、清洗、分装、过秤、运输等工作;经纪人负责游说姜农接受收购者开出的价格,开窖放姜;小采购商则负责在指定时间内,把约定数量的姜送到刘继升的洗姜车间内。
此前,有媒体传言,有一些莱芜人、江苏人在安丘蒜姜市场高价收货,2.90元的货他3.00元来收,将姜价炒了起来。刘继升对这个传闻的真伪,笑而不答。他认为,姜与大蒜不同,按安丘当地的生产传统,大部分姜被姜农保存在自家的地窖内。即使真的有个别人高价收姜,暂时拉高了姜价,但如果姜民们大量放姜,姜价也会马上降下来。
不过,为了平抑成本,刘继升还是把姜装满了自己的冷库。因为在姜价高涨的时候,辛苦一年的姜农“价越高越舍不得卖”。正常年份内,他一般不这么干,这是一个冒险之举——他的利润“只有几分钱”。姜在冷库内可以保存一段时间,但温度掌握稍有不慎,就会腐烂。
“没办法,我们两头受气,外地的关系不能断,本地的姜价涨得太厉害,收不是,不收也不是。”他说。
姜农:上涨前已卖出
沿着姜的生产链条再往前延伸,是散布在山东、河北等地的一些姜田。其中一块3亩半地的姜田属于张其禄。
张其禄今年56岁,家住安丘市白芬子镇赶牛路村。他说,他的爷爷甚至爷爷的爷爷,都一直在这一带种姜,而他“4岁起就在姜地里除草”。
安丘的生姜种植历史,最早可以上溯到明朝。一些传统的种植办法,今天依然在这里使用。每年4月,张其禄会把自己的铺盖卷起,把生火的炕让给姜种来住。处在休眠状态的姜种,在合适温度的激化下逐渐苏醒,生出1厘米左右的姜芽。而后,张其禄将这些娇嫩的姜芽移植到自己的姜田内。催姜芽期间,视姜种的生长情况,他要严格掌握室内的温度,以免前功尽弃。室内的温度要分别控制在28℃、22℃、18℃三个阶段。稍高、稍低,姜芽都会烂掉。
种姜,还是一个力气活儿。每年10月,赶在霜冻前,张其禄和家人们必须连轴干15天左右——白天有亮时,在地里挖姜;晚上回家后,把姜下到5米深的姜窖内,码一层姜,撒一层沙子,“腰像断了一样”。
8月18日,谈到今年高涨的姜价,他的爱人坐在一边不吭声,张其禄的神色稍微有些尴尬。
去年10月,新姜下来时,在家庭内部,他力主卖鲜姜,理由一是,鲜姜下窖时需要劳力,大儿子已分家,小儿子在京打工,家中劳力匮乏;二是鲜姜储存后有损耗,依据前几年的经验,早卖要比晚卖好。最终,以每斤1.40元的价钱,还兼做姜经纪人的他,率先将自家产出的鲜姜全部卖出。
对大多数的安丘姜农而言,姜会留至第二年鲜姜上市时,才会彻底出手。这是当地延续多年的传统——姜窖是自家的小金库。管理得当,生姜可以在窖中放个两三年。如果不是特别必要,姜农手里的生姜,会一点点地放出。
姜价因此而起伏不定。下大雨时,一些地势低的姜窖被淹,姜农卖姜多,姜价会下来一些;学生开学时,为了给学生凑学费,姜价也会下来一些;农忙时节,大家无暇卖姜,姜又会上去一些。以此来看,选择细水长流的方式卖姜,显然是一个避免价格风险的稳妥办法。
8月18日,赶牛路村村头的收购价为3.4元。以此计算,张其禄少收入几万元。看到妻子脸色因此不好,他笑着劝解:“如果能测准姜价,那县长也来做姜生意了。别光想今年亏,也想想前年。”
2008年,采用同样策略的他,比大多数姜农每斤多收入了至少0.20元。
其实,张其禄也小有赢利。按他的计算,以安丘去年的成本来衡量,每斤姜的价格在一元左右就“可以”了。“可以”的意思是,能够保本,并稍有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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